李軍發找幾個學生出來，主要是問他們和父母商量好沒有，是不是確定加入競賽班，再說一下開班上課的事情。

“學校今年從省城請了新的競賽教練來教你們，一周三天，周五周六周日上課，在實驗樓一樓的物理班，進大門左拐就能看見。”

有學生哀怨：“每周要耽誤三天課啊？”

“這肯定會占用你們太多時間，既然決定走這條路，就得有取舍，要是怕耽誤綜合，現在退出還來得及，心念不重，不能沈下心來學，也學不出什麽。走競賽看著是捷徑，但比高考這座獨木橋還窄，就算覆賽進省隊，決賽和你們比拼的是全國各地在這方面的尖子生，更艱難。而且你們好幾個都是今年才加入的，學習任務更重。”

那學生不說話了。

“我會和其他任課老師說，把重要的內容都放周一到周四講，不讓你們落下太多。”

李軍發拍拍身邊的一摞競賽書和卷子，“今天周三，周五開始上課，這是學校給你們買的東西，走的時候把書拿回去看看，卷子也試著做做，到時候教練會先測試你們的水平。”

見李軍發說完了，徐藝秋想拿東西走，但周圍沒一個人動。

李軍發看站在中間明顯有話想說，又憋著的悶葫蘆，老眉一皺，“有事說事，我是多兇，連個屁都不敢放。”

悶葫蘆李斌生嚇得一抖，話也被嚇出來，“老、老師，就是……為什麽請新的教練？我覺得去年的幾個教練帶的挺好的啊。”

徐藝秋對他有印象，參加過一年競賽的老兵，只不過折在覆賽那了。今年勵志要打進決賽拿一等獎，雖然在班裏坐著，但已經給自己停課，天天刷競賽題。

李軍發哼一聲，怒意裏帶了火氣，“為什麽解聘？看看你們去年覆賽的成績，一個進省隊的都沒有。連著兩屆都沒帶好、第一年還能說是對我們學校的學生不太熟悉，第二年就能看出來是能力不行了，白白耽誤了這屆高三生的兩年，他們付得起責嗎？”

“有時間也去高三那棟教學樓轉轉，看看退役回來重拾綜合有多難，也能督促督促你們。”

李斌生低頭不吭氣了，另兩個老兵也歇了開口的念頭。

畢竟誰都知道，去年成績集體不好，校長發的火有多大。

砸各種資源在他們身上，一點成績都沒出來，錢都打水漂了。

“還有事沒？沒事都拿書回去，抓緊看看，後天記得去上課。”

周秋白站著不知道發什麽呆，沒動，其他四個人有點被李軍發嚇到，徐藝秋左看右看，率先過去拿了書和卷子。

她一動，另外四個人陸續跟著拿東西出去。

李軍發推一下周秋白，“想什麽呢，準備住我這了是吧？”

“想啊，有地方就住。”周秋白回過神，嘴皮一句，又問，“老李，我問一件事，那些競賽教練被解聘之後，能做什麽？還會接著教嗎？”

“因為能力被學校解聘，就證明水平不行，一般不會再有學校去錄用，要麽去校外自己開競賽輔導班，要麽進學校做普通老師，要麽轉行。不過第一種比較多，這算是個暴利行業。”

李軍發拍拍他的肩，語重心長，“給你們上的每一節課都是從學校身上割下的一塊肉，所以，好好學，學校就等你們出成績了。”

周秋白眉眼一揚，“放心吧老李，肯定會的。”

“還沒開始學呢，別說大話。”

“對我還沒信心？”

“那行，話撂這了，我們十月見分曉，出成績了我請你們吃飯，敗了，腦袋給我洗幹凈了。”

“得嘞您吶。”

周秋白嬉皮笑臉的，李軍發看著又手癢地想打他，被他嬉笑踮腳跳開。

周秋白跑到門口又想起來書和卷子沒拿，從另一側繞道去李軍發辦公桌前面，趁他不註意迅速把剩下的一套拿走，到門口又舉著胳膊給他揮手告別，炫耀自己成功從他的巴掌下逃開。

怕挨打又欠打的樣子，讓李軍發和其他老師哭笑不得。

辦公室離16班有點遠，周秋白腿長腳程快，進班的時候徐藝秋幾個也才剛回去，不過她沒回位上，正在附近站著看熱鬧。

當然，也回不去，錢浩往那一杵，把他們的位置堵得水洩不通。

陸長青已經拿藥回來了，不過只有四包紙包著的藥，少得可憐。

錢浩有點奇怪，“你怎麽就拿這麽點藥，能治好嗎？我去看病校醫都給我開好幾盒。”

陸長青唇角掛著看似高深莫測，實則看傻子的笑，“是不是老貴了？”

“那肯定啊，老貴老貴了，一回都得花我好幾十。”錢浩一臉肉疼。

“是不是一次吃不好，得買兩三次。”

“對啊。你拿這點藥管不管用？”

陸長青在他腦門上彈個腦瓜崩，“人家敲你錢呢，傻蛋。這是我自己包的，四包就能痊愈固本了。”

“……”錢浩震驚看他，“你還會包藥？”

陸長青眼神明晃晃給著“這不是廢話”？

錢浩不知道還好，一知道就炸了，“誒，那你就眼睜睜看著我被校醫騙錢，窮得連肉都吃不起是吧？”

陸長青瞄了眼他的身體，笑得隱忍，“那不正好，還減肥去脂了。”

“不能減，班主任說了，只有我這樣的身體才能鎮班，是鎮班之寶，你看其他班，哪個敢來鬧事的。”

錢浩推了下他肩膀威脅，“再笑，小心我泰山壓頂！”

僅剩兩分鐘上課鈴打過，外面的學生陸陸續續進班，沒時間看熱鬧了，周秋白上前，一手勾一個脖子，對錢浩解釋：

“高一陸長青就給你說了哪些藥能吃，哪些藥沒必要吃，是你自己不信，現在沒肉吃了，後悔啦？”

“還有這事兒？”錢浩摸著腦門捋一把頭發，“我不記得啊。”

只遲疑一秒，錢浩就說：“不過現在知道也不晚，一會兒我把我的藥給你拿過來，你幫我看看。”

周秋白嘖一聲，攀著錢浩肩哥倆好，“都給你分析藥了，他上課還做不做題了？再說你這身上的病，覆雜多樣的，你敢讓一個沒有醫師執照的小高中生給你看？”

錢浩一想也是，人還參加競賽呢，天天做題的時間都不夠，“我魯莽了，沒想這麽多。”

周秋白又安慰，“沒事兒，有時間一塊去打球，鍛煉身體，不比計較怎麽看病吃藥管用。”

“而且啊，你不是——”周秋白拖音拉調地靠近他，一臉調笑，“你不是看上17班那姑娘了，許東說人姑娘就喜歡瘦的，你瞧你這一身膘，是不是該減減了？”

周秋白手在他鼓鼓的肚子上拍一下，隔著羽絨服都能感覺到陣陣肉浪。

“真的？”錢浩不太信。

“這還能有假，她經常去籃球場看人打球，許東就坐她附近，許東說的。”

錢浩一臉嚴肅，思考著終身大事走了。

徐藝秋和周秋白回位。

上課鈴已經響了，班裏靜下來，陸長青轉頭小聲問他：“許東什麽時候說過，給你說的？”

他一點印象都沒有。

“沒有，我編的，不過那姑娘經常去看球，怎麽都不像是會喜歡胖點的。”

陸長青：“那你信不信，一會兒一放學，他就去找許東問去了。”

周秋白一聳肩，一臉“不關我的事，我也沒辦法，就看許東怎麽圓”的無辜欠笑。

陸長青回個同樣的笑，“謝了。”

“小case。”周秋白輕輕打個響指。

雖然沒明說，但他們都清楚，給錢浩看病沒什麽，即便他三天兩頭生病小毛病不斷。主要是怕傳的遠了，誰都想過來讓他把關，還不是那種真生病了，可能有點小問題就過來問問，畢竟離得近，讓他看很方便，還不收費。

錢浩又有點貪便宜，這種事陸長青不好自己出口拒絕，傷和氣，就靠他這種外人說明白解圍了。

陸長青把放徐藝秋桌上的四包藥拿起來給她解釋，“劃黑線的兩包晚上吃，有安眠效果，剩下兩包白天吃，註意保暖不吃辣，吃完就能好了。”

徐藝秋點點頭，抿著唇角猶豫一會兒，問他：“多少錢？”

陸長青楞一下，屬實沒想到她要還錢，“不用，沒多少。”

他頓了會兒又說：“晚上的藥現在就能吃了，差不多正好是放學起作用，回去沾床就能睡著。”

徐藝秋聽了他的話，下意識去拿保溫杯，碰上去才想起來因為嗓子不舒服，前兩節她已經把水喝完了。

正想收回來，奈何小腦指令發布不及時，手已經把杯子拿起來了。

感覺到杯子的重量，徐藝秋稍怔，擰開瓶蓋，熱氣在杯口氤氳著上升。

水已經滿了。

正好周秋白吹開杯口的熱氣喝水，徐藝秋偏頭看過去，她記得他的水之前也喝完了。

看來是陸長青或者郭榮下課的時候接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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